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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家石古:用干净的心灵创作最纯净的艺术

发布时间:  来源:珠穆朗玛网

  石古(Oldrock):本名刘志军,字石古,号开元、守心,以字行。社会学者、书画家、收藏家、文艺评论家、著名媒体评论员。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艺术系,供职于山东交通学院,专攻书画创作、艺术评论及文化产业研究。2013年荣获山东省刘勰文艺评论奖,2014年荣获齐鲁文化之星称号,同年获泉城文艺奖。2015年获得济南首批陶瓷艺大师称号,同年考取中央美术学院两年制高研助教访学,师从王晓辉教授。现为山东青年书协理事,济南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济南市红十字会理事,石古博爱基金发起人,国风书院执行院长,中央美术学院王晓辉工作室助教。

  窦洪涛:著名作家,中国孝心网总编辑,济南格林文化传媒董事长。

  怦然心动便是色彩

  窦洪涛:如果说,作家用文字和语言盖房子,音乐家用音符和旋律盖房子,那么画家就是用色彩盖房子。作为一名画家,你认为什么是色彩?

  石古:大前年我和妻子开车去黄山,一出索道门便被黄山美妙的自然风景所打动,那一幕就是我对色彩的理解。

  原来,黄山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传说,觉得“搜尽奇峰打草稿”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可是当我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明白根本不需要创作,你只需要把自然界的美收集起来就可以了。

  “搜尽奇峰”不是一个创作的过程,而是一个寻找的过程;画物于心,最后用你的语言表达出来,所谓的笔墨纸砚,我觉得就是创造。我们心中的意象肯定源于我们眼睛的发现和积累,这个意象一定不是创造出来的,而是通过积累,通过内心的蓄积,最终在心血滋养下达到的升华。这样的艺术作品才是内心世界生长出来的幼苗。

  画家的色彩用简单的语言总结,那便是“心动即色彩”。它已经超越了赤橙黄绿、墨分五色……种种,种种,能够打动你的,就是色彩。如果色彩可以界定为画家 的语言,如果我们可以给色彩一个更宽泛的定义的话,那么我觉得,心动就是色彩。

  从绘画角度上讲,我们可以把色彩分为冷色调和暖色调,色调本身是一个很肤浅很表面的东西,可是当它一旦走进艺术家的内心,与心灵发生碰撞,就会是一个变幻无穷的世界,艺术家可以用冷色调表现无限的温暖。“带走一片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心间”,如果你没有生活,便很难体味出其中的色彩斑斓。

  窦洪涛:照相机的原理是小孔成像,画家的心灵就是这个小孔,所有的色彩通过这个小孔反射出世间的沧桑冷暖。

  石古:可以这样理解。艺术品必然要带上人的色彩,带有人的色彩的作品,才是在人的创作过程中完成的一件艺术品。

  艺术必须来源于自然,最终回归自然。不一定高于自然的才是艺术,高于低于都是艺术,我认为只要是从自然中来,经过艺术家的再度创作,能够体现出创作者对于内心的解读的作品,就是好作品。解读本身重于形象。

  我更喜欢国人基因里面的写意精神,如果只有具象的话,那就没有创作的必要了,我们只要旅游就好了。无上妙品是说不出来的,语言能够表达清楚的一定不是最高级的。语言的尽头就是音乐,为什么会产生舞蹈?产生音乐?就是因为人们快乐至极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所以才手之舞之、是之蹈之。

  简单评价一件艺术品的好与坏是对艺术家的不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最好的艺术品便是打动,不但可以打动专业的艺术评论家,而且也能使普通老百姓怦然心动。

  生死观照

  窦洪涛:音乐、绘画、书法、摄影等等,你都有所涉及,你认为不同艺术门类之间如何才能做到“怦然心动”?

  石古:去年我在国防教育基地以北的一座小村庄里,见到了一片残荷。干枯的荷叶低垂着,旁边还挂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莲蓬。我送妻子上班经常会与残荷“擦肩而过”,最开始我还只是被打动,并没有作画的冲动。直到有一天,我再次路过残荷的池塘,终忍不住下车上前细细观察,这一观察便是两个小时,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体会。

  第二天我告诉妻子,我要去画画,随后便带着速写本、馒头咸菜开始与残荷做面对面的对话。从早上九点一直画到太阳落山看不到东西,我一口气画了十八张,连续画了两天。我一边作画一边思考,为什么干枯的荷叶垂下来像一个个佛手?为什么它们干枯了还要直直挺立?为什么当我用手触摸它们的时候能感受到坚硬的刺?

  通过种种思考,我得到了一个人生的感悟:我们看到的是一派枯枝败叶的景象,但是在层层破败之下埋着的却是它来年的生命,这是一种情感的关怀,这是一种生与死的观照。

  艺术家要想打动别人,必须先打动自己。打动就是让你忘却一切,那一份感动、心境往往比作品本身重要许多。残荷是在我内心的一种积累,我会通过我的积累与来自于其他艺术门类的感动碰撞、组合、重叠,从而迸发出自己新的艺术思维。

  人,只有在被打动的时候才会有激情、有欲望去做,这时候创作出来的东西才是好的、真实的,才是真正能够反映出人类这个物种对自然的一种照应和对话。

  窦洪涛:自然的就是最美的,无我就是我。

  石古:所有的色彩最终都要幻化为生命的色彩。钟爱你的艺术的人是你的伙伴,唾弃你的艺术的人同样是你的伙伴。我们在这一过程中审视自我,感受自我,剖析出自己生命的色彩。

  问天地何处是我

  窦洪涛: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具备什么性格的人?

  石古:我觉得这个问题应当等我归于尘土之后再谈,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真正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哈哈一笑)

  原来我认为自己很单纯,但随着自己追随的东西越来越深厚,我渐渐发觉,人只能复杂。各种情感、利益的交织,摆脱各种捆绑之后的挣扎,在我身上都能体现。

  我喜欢临摹八大山人的画,有一次深夜临摹完他的《六月鹌鹑》以后,我在自己临摹的作品上题词,当时也没多想就是本能地题了两句,后来反复琢磨才发觉说的很像自己。

  问天地何处是我,我又在何处。这句题词最能解读我现在的状态。

  问天地何处是我,描绘的便是我现在的迷茫,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虽然我临摹的是八大的双鹰,但在我笔下就变成了我自己的双鹰,我想站在八大的肩膀上看世界。一个小小的人,天地之大,到底该把自己安放在何处?问天问地,你要给我答案。

  我又在何处,这就是我的追随。我到底想到哪里去,天地都给你了,你愿意到哪儿去就到哪去,这是我对自己的解释。

  当我第一次“问天地何处是我”的时候,我很茫然。而“我又在何处”,看似是疑问,但实质上却是对“天地何处是我”最肯定的回答——我在我想去的地方。

  窦洪涛:人要在经历了诸多的反思、痛苦、捆绑、坎坷、沧桑之后,把复杂变成简单,变得潇洒。

  石古:我是一个问世界的人,我不会游离在世界之外;我虽然有出世的理想,但却是一个入世的人。

  窦洪涛:活在当下,当下即佛。

  石古:张开双臂拥抱天地,天地就在人的怀抱当中。敬天敬地,便是人,便是天地。

  偷梨偷得人间悟

  窦洪涛:你小时候是个坏孩子吗?

  石古(哈哈地笑了):当然,很坏很坏的。不过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相信性本善更多,性本恶更少。我还觉得人之初,性本真,这个更实际一点。我就是农村孩子,冬天出生,那时候妈妈没有奶水,我饿得几乎只剩下两只大眼睛。那时候奶奶去城里照顾同样刚出生不久的表哥,一年之后回来,见到我第一面就说:“哎哟,我没想到,这孩子还活着啊。”后来,我姥爷找了整整一天,才从三十公里以外找回家来一只刚刚生过羊崽的母羊,我从小是喝羊奶长大的,一直喝到十二岁。

  上小学的时候经历过最多的事情就是挨妈妈的揍,每天都要揍一顿,要是一天不挨揍,那就是过年啦。为了让我下午有精力上课,每天中午妈妈都会逼着我睡午觉。我不想睡,但是又不敢违背妈妈的意愿,所以就躺在床上装睡。

  趁妈妈不注意,我偷偷爬窗户出去玩。大人的心眼儿一定比小孩多,有一次我装睡被妈妈发现,妈妈说:“起来了。”我知道这是母亲故意诈我,所以我不出声,继续装睡。等了一会儿看我没动静,妈妈就用手指头在我胳膊上轻轻一挠,因为在自然的河塘里游泳身上会脏,所以一挠一个白印,看着我胳膊上的白印,妈妈心里就有数了,拿起家里的笤帚疙瘩啪啪揍一顿,笤帚疙瘩都能打飞了。妈妈问:“记住了吗?改了吗?”我一边疼得吱呀怪叫,一边哭着回答:“记住了,再也不敢了!”结果第二天果真老老实实睡午觉了。

  小时候我还偷过人家的梨。我和几个小伙伴约好,他们在树下放哨,我扎起裤腿爬到树上偷梨。有的小孩偷梨喜欢把梨用衣服兜起来,那才能装几个?!我把裤腿扎起来,一条裤子就改装成了两个小型口袋,偷了梨直接顺进裤腿里。我正在树上摘梨摘得高兴,底下放哨的小伙伴突然喊道:“奶奶来了,快跑啊。”

  大家开始向四面八方跑,他们在底下跑得快,可是我得先从树上下来,而且裤子里还装着梨。跑着跑着裤子就掉下来了,露着屁股我还在跑,奶奶在后面边追边喊:“别跑了,别跑了,再跑就绊倒了!”

  那时候都是小孩,只知道要多摘,也不分哪些梨是熟的,哪些梨生的。奶奶看着满地还没熟的梨,又心疼又生气地说:“拣熟的摘!”说完找了两个熟好的梨塞给我,又把其他几个小伙伴叫回来,也把熟好的梨分给他们。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温暖。

  窦洪涛:后来呢?还偷吗?

  石古:不偷了,再也不偷了,从那以后想吃梨就去找奶奶要。

  人得悟是要遇见高人指点的,邻家奶奶就是我点石得悟的佛菩萨。而且要是运气好,你会发现,身边几乎人人都是点你成佛的人。

  窦洪涛:四十年后重提偷梨,你得到了什么样的感悟?

  石古:透过偷梨这件事,我就想,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应当是快乐的,坦坦荡荡的。

  校长,尿盆,以及尿盆后边的小眼儿

  窦洪涛:坏事可以再抖抖,今天没外人儿。

  石古:哈哈。

  小时候,我连我们小学校长赵校长都被我们欺负过。我们小学老师大多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下班就回家,而赵校长家远得住校。过去生活条件差,没有马桶,晚上睡觉就是放个便盆在屋里,第二天一早再提到厕所倒掉。怎么说赵校长也是一校之长,好面子,倒尿盆的时候都是悄悄去的,生怕被发现。可惜,他没瞒住我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我和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才能捉弄捉弄赵校长?后来,我们发现赵校长的尿盆是土陶做的,上面还有尿碱,我们几个常捣蛋的孩子就找来石子儿在尿盆后面悄悄钻了个小眼儿,然后放回原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我们都知道,第二天早晨赵校长的屋子里肯定会湿一片,所以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找来班里一个学习好的红人帮我们进去看一眼。后来红人告诉我们,他进去以后发现赵校长正在用炉灰清理尿湿的那一块儿地方呢。

  我和几个小伙伴听了哈哈大笑,后来都以为没事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小孩的智慧永远赢不了大人。过了几天,赵校长检查发现了尿盆后面的那个眼儿,立刻就猜到是我们几个有名的“坏”孩子干的,就把我们叫过去挨个问话。

  我是第一个被叫进去问话的,赵校长问:“谁干的?”我说:“我干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挺有担当的。因为我妈妈是小学老师,我挨处分可能会轻一点,所以就决定一个人把这件事情给揽下来了。

  我承认以后,赵校长一把把我的头按在他的大腿上,照着屁股就打了两大巴掌。打完之后就放我走了:“滚!”

  “牛腚眼里塞坷垃的外甥”

  窦洪涛:除了挨揍、偷梨、欺负校长之外,别的?

  石古:其实,我还办过一件直到现在都让全村人津津乐道,就我这个年纪再回村子,大家见到我还记忆犹新的“坏事”。

  那时候正逢春节,我和我三弟、四弟趁大人们不注意,一起溜到牲口棚把炮仗栓到牛尾巴上,点着,炮仗一响牛就给惊着了,撒开了蹄子满村跑。

  后来,我们兄弟三个狠狠挨了一顿揍。

  在牛尾巴上栓炮仗还不算恶劣,大人不让放炮仗,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又开始从牛身上“找乐子”。通过几天来的细心观察,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了牛拉屎的屁眼上,一缩一缩的,很好玩儿。几个人合计合计,找了块“坷垃”把牛的屁眼给堵上。干完“坏事”还没来得及得意,我们就被旁边干活的老大爷逮了个正着。按辈分讲,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我们小辈都得叫姥爷,只听姥爷大吼一声:“干嘛来!”我们几个做贼心虚,全窜了。

  我因此事名扬全村,长大以后每次回村子,长辈们见了我都会对我说一句:“那个往牛腚眼里塞坷垃的外甥又来啦。”

  童年的幸福童年不知道

  窦洪涛:其实到了咱们现在这个年纪,再回忆起童年趣事,除了欢笑尴尬以外,我们必定会感到庆幸。从“庆幸”二字出发,对于童年的顽皮时光,你有何感悟?

  石古:我的感悟还得我儿子说起。我觉得我的顽皮在我儿子身上没有体现,儿子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每当我对他讲起自己儿时那些顽皮捣蛋的故事,他总会瞪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当我直视儿子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又会觉得他不如我有幸。

  有时候我在想,儿子的不幸其实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不是儿子缺少顽皮捣蛋的天性,而是我们这些大人把他们束缚得太紧,夺走了他们释放天性的天空。

  虽然我小时候全家人挤在一间小屋里,但是那时候的我们天地很大;如今虽然住进了高楼大厦,屋子很大,但是孩子们的天地却小得可怜。

  窦洪涛:童年的幸福是童年不知道的。

  石古:没错。小时候为了自己的顽皮我还能难受好几天,但是现在回忆起来,那些顽皮反倒成了慰藉我心灵的永远不失效的良药,越老越值得回忆。

  我庆幸自己可以拥有那段难忘的童年时光,为自己的生命增添了一抹异样的、幸福的色彩。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再回忆起当年的顽皮,真的是如数家珍。

  窦洪涛:艺术是对生命的体验。问天地何处是我,其实,我们在任何我们该在的地方。所以,眼下的一切东西都值得我们珍惜。

  石古:珍惜当下。我会把这些当成我人生最重要的创素材,作为人生最重要的色彩之一。

  从有法到无法

  窦洪涛:艺术是情感的集合,也是法度的升华,你如何理解法度与艺术创作的关系?

  石古:法度太重要了。但是,我们教学生却总是强调张扬个性。如果没有法度的个性,只像狗尾巴草,长得再挺拔也结不出粮食。个形是共性下的个性,个性是法度圆满中的个性。

  我小时候学手风琴,第一个老师也是最后一个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父亲告诉我,找老师就要找好老师,好老师就是给你提供法度的。正路子就是法度,邪路子就是一开始就没有法度。

  人之初,必须坚决认真地进入法度之中,纠正自己受非法度影响而生的枝枝叉叉。这就好比我们看一棵树,如果它出芽的时候就枝枝叉叉,那它只能长成草,永远不可能长成树。树干的生长是排他的,是禁锢的,是需要一个过程紧固的,这个过程就是法度。法度存在的时间越长,树越高。但是,如果一直有法度,这棵树也会死,因为养分循环受到阻碍,根系得不到充足的营养补给,树木一定会死亡。

  法度是生命成长的必然过程,不经历法度永远不可能成才,永远不可能达到无法。不经历法度的无法就是邪法。真正经历法度之后的无法,我们才能称之为创作,才能是艺术。

  利己又利人这是法度的境界,利己不损人这是法度的底线。人必须有法度,生活必须有法度,艺术更要讲法度。

  市场影响下的艺术家应有之觉悟

  窦洪涛: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曾经说过:“你当然不能要求那地下的根像枝头的苹果任人采摘,没有根有私地吸取营养就没有苹果;也不能要求那枝头的苹果像根一样不让人采摘,因为这个果实就是根的成果。”那么,你认为艺术与利益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石古:这正是我最想谈的。从崇尚艺术的小众时代到全民爱艺术的大众时代,我认为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艺术为政治服务的阶段。那时候的艺术家在政治法度的自觉性的约束下,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我们应该尊重那一代人对艺术的贡献,应该对此怀有敬畏之心。

  第二阶段在改革开放后,新的政治体系为艺术家带来了新的巨大的改变,那就是利益。原来艺术是发自艺术家本真的表达,但是发展到这个阶段,也必须要适应市场的需求了。艺术家可以用自己的作品换取生活保障,艺术创作的色彩也更加丰富,这就造就了一批市场引导下的艺术家。这些艺术家的作品是建立在法度之上的创作,是建立在深厚的艺术积累上的创作,我们依然要很认真地去尊重他们。

  第三阶段就到了现阶段,是一个鱼目混杂、气象万千、各显其能的阶段,很丰富又很危险。以前,艺术家的创作是发自于内心、发自于感动、发自于对自我人生设计的阶段性成绩的累加,而如今这个时代的艺术创作存在着一些附庸风雅、附庸政治、附庸市场的因素,很多艺术家在一个阶段迷失了自我。

  前些时候字画市场的崩盘断代,就是艺术市场过分膨胀之后的重新洗牌,也是艺术成长过程当中的必然经历。而现在也有很多艺术家已经有所觉悟,自己的作品卖到太高的价格后反而会不安,在不改变自己价格体系的前提下,把大尺幅变成小尺幅,向小的创作转变。

  这是深处现代背景下的艺术家适应市场的方式,也是他们应该要有的觉悟。

  你是你自己的风骚

  窦洪涛:附庸风雅的结果一定是失掉风雅,但是真正的风雅时代已经悄然而来,在新的风雅时代来临之际,你有什么感悟?

  石古:首先我是很盼望这个时代到来的。我是个比较自我的人,喜欢像香水一样淡淡地释放自己。自己什么都涉猎,但是什么都不精到。如今的市场正逐步回归到一个寻求真艺术和满足百姓需求的正途上,它将是一个更长久的市场。

  所以,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心理上,我一直在做着准备,包括我们对书协、美协和官家艺术家的批判,对附庸风雅的过激做法的批判。真正的艺术家,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是某一个风潮的本源,而不是被风潮所挟持的。在这个关口,艺术家要站在一个充分自信的高度上,认认真真地肆意挥洒自己的才气,表达自己真正的艺术思想,引领消费者,而不是被市场引导,成为别人的工具。

  艺术家要引领自己的风潮,但又不是独占风潮,而且也不可能独占风潮,“各领风骚数百年”,艺术不是一个人的,一个人可能异军突起,但不会长久。我最近在做团体画展,群体的相互关照和交流是我们很重要的进步因素。

  艺术家追求的就是这种自由和了无牵绊,所有的标签和评价,都是别人给予的,而不是自己竖起标签往上靠,这种有目的的附庸是最不可取的。

  先“小我”再“小我”

  窦洪涛:艺术家需要什么样的心胸和品质,才能成为风骚,引领风骚?

  石古:现在艺术的追溯,和过去的那个时代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是一个媒体超爆炸的时代,信息获取的通道更多,社会的进步给我们的学习提供了更方便更快捷更高质量的机会,艺术气息可以多途径传递。当代的艺术家具备了更好的平台,可以更全面地借鉴前人,借鉴经典。

  在这种借鉴和学习中,我们一定要先“小我”再“小我”,把自己放低再放低,这样才能让大家的东西更好地住进心里面,让历朝历代的艺术才情容纳在自己心里。

  艺术才情不在山巅,而在沟壑,我们不拒绝肮脏,因为我们能够净化,但如果我们把自己置身于山巅,我们接触的也只是那丁点白雪。山巅永远是我们艺术家的理想,但它不可能是我们艺术家可以身处的位置。

  我们不能活在古代,非要找哪位大师学习。我们对大师心存敬畏是对的,因为他们到达了一定的高度,他们的经验和思想值得我们学习。但是,当代的艺术家却是要“综当下、综时代、综世界”,做到“道法自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画鹅,鹅就是我的老师,画荷,荷就是我的老师……有了这种心态之后,才是一个不愧当代的艺术家,才能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才气,才能独领风骚。

  永不缺乏对别人的认可

  窦洪涛:很多艺术家总是缺乏对别人的认可,您对艺术评论有怎样的看法?

  石古:很多画展,大家都不去邀请同行,而是邀请官、商或者学生,同行是冤家嘛,相互之间会多了顾忌,特别是开研讨会的时候。有的人一直在附庸,只是一个劲儿地叫好,却没有丝毫正面评论和价值的认同,这种评论没有站在艺术的角度,而是从自我情感的角度出发。这样的研讨会没有实质性作用,是应付。

  艺术评论和艺术批评是不同的,我认为艺术评论分为“评”和“论”,是对艺术这个样态本身的解读,而艺术批评是对艺术价值自身的意识形态的点评。艺术无所谓好坏,就像一个耕耘者没有好坏之分,不能说今年的庄稼收成不好就是这个农民坏,而作品不好也不能说明这个艺术家不好。

  艺术家和艺术作品不能完全混为一谈,不能因为一件作品失败而判定这个艺术家是失败的,艺术评论要把评论的着力点放正确,评论的是作品,目的是善意的帮助,是让创作者有所感悟。它不是一种人身的攻击,不是针对艺术家的批评和讥讽,而是针对艺术作品和它产生过程的分析和评价。

  笑对生死

  窦洪涛:在你的生命中,有哪些至关重要的对你影响最深的人?

  石古:爷爷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对我童年的成长影响很大。

  我从小就抱着爷爷的脚丫子睡到十二岁,勤劳是爷爷给我的。天刚朦朦亮爷爷就会起床,然后用脚把我蹬醒,叫我一起去拾粪,我从来没有睡过懒觉。

  奶奶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胸怀。奶奶不识字,却充满了生活的智慧,她一个女人把一个大家庭收拾得井井有条,而且门风端正。我上大学的时候家里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爷爷要求我上大学一定要回武城,最起码也得回德州,别到处乱跑。可奶奶听了当场反对,坚定地告诉我:“你是一个男孩子,只要有本事,你跑到天边俺才高兴哩!”奶奶的话虽然朴素,但是它传递给我的却是满满的斗志和人生激励。

  窦洪涛:爱的本质就是剥离之爱。

  石古:爷爷奶奶在六十岁的时候就把他们过世之后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有一天,奶奶把我妈妈叫到屋里,打开衣柜对她说:“老大家的,你看,如果你爹死了就给他穿这身,旁边那身是我的,等我死了就给我穿上。我和你爹死了以后你们不要慌张,我现在告诉你衣服放在哪里,到时候你们记得给我们换上。”

  另一边,爷爷领着二叔到自家的棚子里看他和奶奶准备好的棺材板,爷爷指着棺材板告诉二叔:“这棚子里的板子就是我和你娘的棺材板,我都锯好了,用的时候一插就可以,这样一来你们就不用再考虑棺椁的问题了。”

  窦洪涛:活得清楚,死得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清白。

  石古:你说的没错。后来我参加工作,用第一份工资给奶奶买了一双鞋,就是那种农村最常见的小脚女人穿的鞋。奶奶特别开心,捧着鞋说:“这个我可舍不得穿,我得等我走的时候穿。”然后她把准备好的寿衣从柜子里拿到床上铺开,再把自己准备的鞋换成我给她买的这双。整个过程,奶奶脸上充满了笑容,笑容里包含着对孙儿的疼爱,还有对人生的释然。

  人生不需要修饰,需要的只是最淳朴的感情流露。

  我爸是刘辉

  窦洪涛:父亲对您今后的人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石古:父亲是文化馆里一个普通的干部,经常与村民在一起义务组织文化活动。他经常工作到深夜,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父亲那种一心奉献,不求回报的精神影响了我一生。

  当时父亲曾经对我举过这样一个例子,他说如果哪天我遇到恶劣天气回不了家,推开武城县任何一个村子的任何一家人的门,只要告诉他们我爸是谁,绝对热汤热水的照顾我,当时我不信,觉得爸爸是在吹牛。可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从老家后屯去县城的路上忽然大雨倾盆,走不动了,这时我想起了爸爸的话,就随便在赵庄敲开一家人的门,我告诉他们我爸是刘辉。刚说完,这家人就急忙把我让进屋里,一边招呼着家里人给我下面条,一边找来干衣服让我换上。直到那一刻,我才体会到爸爸话中的真正含义。

  我对父亲充满了敬畏,父亲对我的教育非常严格,饭前必须背简谱,背不过就不许吃饭。可是父亲对他的弟子却视如己出,关怀备至。那个年代都是穷学生,所以父亲教学生从来不收钱,那时候我们家每天都要蒸一大锅白馒头给学生吃。在父亲眼里,学生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自己家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师生情在我父亲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我也深受其影响,当初自己办学总会免收四个月的学费。

  窦洪涛:其实,这也是一种艺术思维,艺术思维就是人生思维,美是一种气候,是一种情感的表达。

  石古:我把我的艺术比作沸腾在壶里的开水,热情但不会伤到别人。

  不争而善胜

  窦洪涛:你认为什么是竞争?

  石古:我认为竞争有两个层面。一个从艺术家角度讲,是学术的竞争,比拼谁书写的好,谁绘画的好,这是心态的比拼,是正能量的;另一个是名利的竞争,比名,比利,比圈子,比吹牛的资源,争名逐利,便容易造成乱局。越无为,越弱化名利,才能越多呈现正能量。

  中国人只要争便往往会不择手段,如果自己跟自己争,为了争一口气,才可能不争而善胜。有个故事,在泰国一家酒吧里,有一位经常出入酒吧的年轻人,手上常常绷着绷带,假装手臂受伤的样子,几个酒吧的混混儿见他这样,便对他再一再二的挑衅。第一次他忍了,第二次他又忍了,第三次,他出手了。只见他一拳捣在橡木桶上,葡萄酒哗哗地流出来,几个小混混吓得屁滚尿流,就不要说什么打了。为了替自己争一口气,自己把自己的拳头练硬,这才是做人的智慧,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争而善胜。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揭示了万事万物都有着内在联系,一切都是自在的,如果找到这种自在,那么也许就找到了生活的根,找到了艺术的根。让我们在天地之间,让天使的心自由游动,心无旁骛。

  爱情的“两扇门”

  窦洪涛:今天我们在浓浓的艺术对话中畅游,探讨深奥的艺术问题,直至打动内心,产生共鸣。艺术是生活的感悟和共鸣,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夫妻就像两扇艺术之门,关照彼此,默契相对,我想对爱情的理解可能更加接近于艺术。那么当你的青春开始,情感萌动,你和你太太的爱情故事如何,然后谈谈你对爱情的认知?

  石古:对爱情真谛的理解也是爷爷奶奶赋予我的。爷爷因胃癌离开人世,走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全村都来为他守灵,这是对逝者的爱与关照。

  爷爷过世以后,奶奶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很悲伤,她看着孩子们为爷爷准备的祭品,轻轻地说:“挺好,准备得挺好。”第二天发丧的时候,奶奶坐在炕上,我突然发现奶奶的长发不见了,她让大姑给她剪成了齐耳短发。当时,我还跟奶奶开玩笑,问她挺好看的剪了干啥。奶奶只回了一句话,我的眼泪哗就下来了。

  奶奶说:“没人看啦。”

  奶奶十八岁嫁给爷爷,两个人苦也一起,甜也一起,平平淡淡过了一辈子。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白头到老?这就是爱情,这就是真正的白头到老。不需要什么激扬的文字,只要那一份蓄积在心底已久的质朴的爱。

  人对爱情的追逐很动物性,是一种气味性的追逐。爱情就是一种爆发,感觉来时如洪水猛兽,让你无法躲避,而绝不像小溪流水。我还是有着十分的爱情勇气的,我如果一无是处,漂亮的女孩子绝不会喜欢我,尤其像我太太这么漂亮的女孩。我太太很漂亮,这一点得承认,哈哈。

  石古太太曼宁

  我的太太当初在西南师范大学上学,我在山东交通学院教书,虽然那时候月工资才1000多,但我们每个月打1400块钱的电话,电话打得滚烫还浑然不知。我每天都要给她写信,写得很多,也很深入,她大约两三天给我回一封。现在我们所有的信都还放在卧室箱子里保存着,我时常晾晾它们,生怕我们爱情的“见证者们”发霉!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比较轻松了,但我们的爱情是浪漫而痛苦的,我们两人的爱情经受了诸多的苦难和世俗的抗争。但是,有时想想我妻子那时候嫁给我是不是犯糊涂了,哈哈!

  要听女人的话

  崔曼宁(妻子):那时候就是个傻子!哎,现在没有这么傻的人了吧!听到了吗,你们几个年轻人?!

  石古:哈哈。其实从心里想想,这份爱情对我妻子是不太公平的,我比我妻子大九岁,有点老夫少妻了。实际上,我是我妻子塑造的,在我需要打破自己,重建自己的时候,遇见了曼宁。

  假如人生重来,或许我会理智点,选择不再耽误曼宁。毕竟那时候我妻子还没有过多地经历社会、经历人生的成长,我就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独揽到我的怀中,拒绝别的男人的关照。有时候我跟我妻子开玩笑:要不你现在再出去试试,看看别人怎么样?其实我说这话是完全违心的,也暴露出了男人虚伪的一面。哈哈,现在她如果回复电话回得晚了,我还紧张得不得了。她如果再去经历一段感情,真是门儿也没有啊!没办法,爱情就是自私的。

  我们认识一位老画家叫王永平,80多岁了。有一天他在家里看时装秀,他的太太过去,“啪”一下子就把电视关掉了,“看这个干啥!”有时候我们会私下讨论,老头爱看时装秀,爱情就是自私的,专属的,这才是美的,到八十岁也一样。

  在我的爱情观里,爱是专属的,也是唯一的,就像开始追我妻子的时候,每日写信,通电话,就是在占据她的时间、空间,生怕她被别的男人抢走。或许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生理需求,但我更认为爱情是种心理需求,就像我爷爷和奶奶那样相守到老的爱情。

  我们都在追求简单纯粹的爱情。虽然很难,但我们在努力地去做。我们都在相互温暖,关照彼此,追求一种平淡、平和的生活。但我们也有向外冲的时候,这个多指的是我,比如我当初去投资酒店、酒水、一切与酒相关的东西,由于不听妻子的规劝,最后“遍体鳞伤”地回来。后来我悟出来一个道理:智慧不分年龄大小,要多听女人的话,因为女人的第六感超灵。

  我和妻子彼此是很默契的。我们的观点很多时候都能达成一致;我们有时会同时说出一样的话来;无论相隔多远,我们会经常同时拨打对方的电话……

  我们的爱情可以说是乡村和城市文化碰撞的产物,不同地域文化的结合,两个阶层的结合。我的妻子生于济南一个传统文化家庭,爷爷是一位收藏家,也是解放济南的四个地下党之一,而奶奶就职于省中医。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是城市化的,与我完全不同。在大学,我妻子读的经济学,后来考研成为我们家的第一位硕士,而且很可爱的是,她研究生毕业论文研究的课题居然是《农村经济》。要知道她那时候真的可以说是韭黍不分!

  我们经过磨合,逐渐达到一种概念趋同,文化趋同。我们渐渐走上同一道路,走上了“城乡一体化”,哈哈。

  崔曼宁:不就是“以人为本”吗?

  石古:对,“以人为本”,“城乡一体化”道路。这是情感和文化趋同。我太太对父母的孝敬,包括她的体贴、她的包容、她的策略,已经超过了我,作为她的丈夫,我感到很欣慰。她是我事业的保障,包括现在我的一切都是完全交给我太太打理。比方说要录制节目,我太太会把我的衣服搭配好,然后像我的导师一样,帮我整理好节目主题,做好准备工作,然后我到地方就能很流畅地完成录影。

  每个人都得探索生存的道路。为了生活,我们什么都尝试过,小商品经营、投资等等。后来我们研究出来一个“定律”:只要投入资金的就赔,出主意、出智慧、出力的就挣。现在朋友圈里都不让我拿钱了。

  我回归于绘画道路受我太太家庭的影响很大,我太太不断提升我的理想信念。按照我原先的想法,我以为办个艺术班,挣个小钱,过得很安逸就可以了。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为什么要这么累呢!包括当初她提议我在大学辞职,但我没辞。后来当我慢慢地回归艺术道路,我才发现我就适合待在艺术圈子,和人进行艺术对话,做做励志导师。

  所谓“吹尽狂沙始到金”,不要去吹光亮,说得我多么的牛×,而是要吹我的灰尘。我要向公众展示的我,是布满灰尘的人,而不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

  窦洪涛:说到底就是说在人生的纵横坐标上,要找准自己适合干什么,干自己最适合的,便能得到该得到的。

  艺术境界就是人的气象

  窦洪涛:艺术应该被视为生命,并为之付出而后快;艺术人生感悟的凝结,并引领对美的追求,我想问一下,你对艺术的通融之悟,而且你将音乐、绘画、书法、篆刻、主持、烧陶等揽于一身,多领域涉及,有没有广而不精的困惑?

  石古:我认为艺术是生命的一个出口,是自我空间的表达。通过对各种艺术的吸收,从中找到自我,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柳树无限延伸的根,汲取了多方面的营养,但是树冠却是单一而统一的形象。

  前两天我和我的导师蔡先金还讨论这个问题,而且探讨了将近一天。导师说我必须找到一个艺术出口。我举身边的例子,院里柳树的根能把路面拱起来,而前年我刚重新铺就了地面,但今年又起来了。我们看到的根这样,我们看不到的根呢?树冠有多大,根就有多长。艺术是一棵树,而我的每一个“根茎”都在吸收艺术的营养,但我的“树冠”是统一而单纯的形象。

  一个艺术家必须有多样情趣、多方面的艺术修养,如果说单一的情趣能塑造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那简直是扯淡!

  艺术空间分为社会空间,自我空间。我无论从哪个艺术门类出口,通过多方面的涉猎,而能情感共鸣是为了根扎得很深。艺术是一棵树,我底下的每一个根,每一个毛细根须,都在吸收着营养。

  何家英是画美人画的大师,他在生活和艺术中完全是两个状态。在生活中,何老兄是天津最会讲故事的画家,甚至比马三立还逗!每次和他吃饭,都有人把酒喷一桌子!

  石古与何家英

  一个人的情趣必须广博,在广博的情趣里选择,多样而合理。

  国画大师齐白石当过40年木匠,他的木匠经历使得他在绘画中更加有结构感,给予他扎实艺术感的训练。他的艺术创作便是在法度之间修行。齐白石出生在湖南湘潭农村,当过农民,做过木匠,多姿多彩的农村生活给他的一生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创作源泉,白石老人的画作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他的花鸟画题材就超过300种,他曾经说他不画没有看过的东西。白石老人一生画的老鼠多达几十件。他画的“老鼠啃书图”表现的绝非我们所看到的老鼠啃书,而是白石在夜里“啃书”,增加自己的营养。当然,这也是时光在啃他自己!

  他画苍蝇,当时生活的环境所限,那时候没有照相机,他得观察多少眼,才能画出一只生动的苍蝇?!通过慢慢观察、写实,一只苍蝇出来了,如果白石没有力学的功底,爪子放哪儿,细节怎么画,观察不到位,苍蝇就飞了,拍死它就变样了。所以白石绘画已经忽略了题材本身,而是观察力的“炫耀”。老鼠和苍蝇,生活中的所见都是他笔下的模特儿,他所谓“炫技”也仅是在展现自我的观察力。

  窦洪涛:所谓多范围地尝试,比如你想在书画方面有所成绩,实际上你是拿着音乐的心去绘画书写,并不杂。

  石古:我在看别人写字时,我看他们的节奏感,看体现在书写结构和画面布局的节奏感。所谓密可透风,疏可走马。艺术共通之处便是打动人。

  现在我们看毕加索、雷诺阿的作品,依然会心动。看到艺术品往往会怦然心动,先是动心,然后心动,到动手,喜欢上一件艺术品可能就会购买,或者自己画、自己写。

  我在艺术之间的契合是完全在一个层面上的。色彩、结构、章法、气象等等都是我人生格局的呈现。

  如果欣赏一场音乐会,有做好欣赏准备的心境,那么每个人都能体会到音乐的美妙。

  窦洪涛:所谓文以载道,艺术表现的也是一种文化气象。那么你对诗书画等艺术背后的文化如何理解?

  石古:我认为艺术背后的文化便是对情怀的理解。可以总结为“怀情”,或者用一个更大胆的词儿“怀春”来表达——艺术文化便是心情的春天。艺术家往往关爱历史,关爱文化,而文化背后往往展现的便是人生格局。

  窦洪涛:郑板桥作官意在得志则泽加于民,在潍县做官时,遇灾荒,把挣的那点“死工资”都接济于人了,他在潍期间勤政廉政,无留积,亦无冤民,深得百姓拥戴。他所绘的竹子图有一题词:夜阑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一个人的作品反映的是他的情怀,所谓“一枝一叶总关情”。当人们家中挂起郑板桥的画时,实际上表达的感情已延伸至画外,是在纪念他这个人。我认为画家最终留下的便是人品。那么现在市场上画家卖的又是什么?

  石古:我认为“卖”的是一种人格传播,一种正能量。

  窦洪涛:那么,人品和画品、书品有着什么关系?

  石古:画品即人品,书品即人品。比如秦桧的字,他的字实际上对中国书法史有着不可磨灭的意义。没有秦桧的字,便没有楷书、宋体字,甚至没有活字印刷术,他的贡献老鼻子了。要知道宋徽宗的“瘦金体”也是源于对大臣书法的临摹借鉴。宋代的“苏黄米蔡”,都是才子,谁的字最受推崇?苏东坡的字最受推崇。东坡人品高,当然字的流传度也最高。汪精卫的字好吗?好,但是人们不买账。所以“无人品便无书品”。

  无论是书品,还是画品,都是人品的支撑,所谓艺术创造便是修心的过程。

  过去讲针砭时弊,而现在书画界有个现象,就像八大所画的两只鸟中向上看的那“鸟”。只追逐上面的趣味爱好,而忽略了大众趣味。对政治迎合的力量过强,关心百姓需求的力量又太弱小,我认为有政治取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目前这个力量太强了,接近民众的艺术太少了。

  窦洪涛:艺术创造便是心的修炼,所以艺术家自身要学会修身,修画的过程就是修心的过程。天心即人心,人心即我心。

  石古:最正的心即是我心,能够不被外力牵引,回归自我,正如《金刚经》中所讲:“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窦洪涛:说到此处,我知道你研究过对比宗教,儒释道耶回正如世界精神的五行,那么我想问你认为中国有宗教吗,谈谈你的对比宗教观?

  石古:实际上我也学佛,我正好做过一个总结归纳——少儒,壮佛,老道。中国是一个多宗教融合的国家,比如现在佛教已经中国化了,佛教的中心是中国,不再是印度,也不再是尼泊尔了。

  所谓少儒,仁义礼智信是儒学的内涵,我们从小就学习这些法度,而这些法度形成“树干”,融于社会建制中,深深影响着我们的行为举止、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已经建立为社会的基础。

  佛讲轮回、因果、消业障。在壮年的时候,人往往有占有欲,想无限制地侵占,有强大的统治欲,这时候就需要学佛,学会平和。城隍庙有副对联:行善不昌,祖上必有余恶,恶尽必昌;作恶不殃,祖上必有余德,德尽必殃。事物都是有因果的。

  道讲向善、平和、无为。道讲究施法自然,天人合一,讲究养生,人到老了之后要学会清淡,所以老了要学道,在《道德经》里指的即是不争。五千字的老子《道德经》的最后一句是“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人老了最终达到平淡的结果,便好了。人生从生长、到繁殖到结束,社会从建制到繁荣,总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中国不说宗教,因为儒学已经深入社会建制。《孝经》中讲“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说的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显父母,显家庭。国外可以直呼父母名,我们从小便被教育要尊敬父母,是绝不能直呼父母名的。从理家到治国、平天下,这就是所谓的“大治”。都说中国没有宗教,我认为孝道便是中国最大的“宗教”,孝道的基因根植于骨血,是生来就有的。它早已深深植根于我们文化的沃土。

  在我看来,儒释道,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一种情怀。它体现于人生的不同阶段,所谓止于至善,终究涅槃,就是说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艺术同样殊途同归。

  有人会问我,说三四十岁了,还能学绘画吗,我说完全可以。绘画所绘的是形象、记忆和人生感悟。四十的人,虽然没有学习过绘画技法,但实际上已经“画”了四十年了。年龄是艺术造诣的叠加,而非从零开始。艺术是自然释放的结果,并不因为没有实际的创作而黯淡。一句话说得好:你的眼界便是艺境。

  同样的道理,“在其位谋其政”,在什么位置就要做应当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宗教

  窦洪涛:那么宗教对你作品的影响是什么?

  石古:通过儒释道,我在艺术创作时往往能将学的东西体现在艺术表达里,通过画面解读和艺术语言的表达,能看到我对人生、对社会的思索,从而让人看到我所画的“匠心”。比如我有一幅画所画的是两只白鹅向上伸着脖子,你们觉得我在画上的题字是什么?“孩子放学了”;还有一幅画我画了两只躲在石头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鸡,我要表达什么?我这是在表达空巢老人的社会问题:“爹娘疼孩子没缝,孩子疼爹娘没空”,我不是人物画家,但我可以画母鸡公鸡来表达,两只鸡望着篱笆外,苦苦地等候自己的孩子归来,这样的意境来表达的情感也可以很强烈。

  我的画基本都是这样的风格,我写诗也有这样的追求。“投竿不为鱼,且养心头空;水长连东海,可得碧波平。”我面对池水,但也在遥想东海是不是有波浪,我在钓鱼,但也在关心世界是不是太平。“创作人”区别于“画匠”就在于此——创作带有自己的思索。

  题竹图:南窗数根竹,春来新笋出。横竖盡得力,冲天待飲露。不开半枝花,四季留春驻。早有先哲语,无我使人俗。一生虚直在,自有后来福! 良药:世人多受苦,皆因不知足。而今送良药,旦求能开悟。吉祥靠自强,幸福不因富。贪心不丟弃,何谈享清福!

  石古甲午清明祭祖文: 环宇清风催花放,万里新绿护冢房。每忆吾祖须眉善,代代诗书继世长。阿爷曾教勤辛苦,吾母常叙勇担当。若要金玉传后嗣,哪得嫡孙好儿郎?当逢家祭通灵日,最喜草纸书文章。隔世岂用虚银两,孝亲儒子铸金刚。(小时候,每逢家祭之日,祖父总是认真的用他自制钱印,一下一下在烧纸上拓痕,这一幕历久弥新,恍如昨日。祖父祖母已仙逝十几载,家堂布列祖列宗就像永远护佑我的一座高山,撑起了我的仁、善、勤、勉,筑起了祖训这道港湾。妈妈说:你的祖辈们要求祭奠永远在心间,若要纸钱,必须反正面习书写满!是日清明,纸满心满,祭祖心田。后,石古携妻并儿女阳世跪安!)(读毕,石古、窦洪涛及其助理丁雪莲、韩雪、翟庆栋顷刻泪奔。呜呼。)

  无欲而心自由

  窦洪涛:您认为艺术家的责任是什么?

  石古:责任这个词包含很多,我认为作为艺术家最大的责任,是尽量摆脱羁绊,完全释放自己。这个羁绊有来自家庭社会以及方方面面的,艺术家首先是生活的艺术家,但是要脱离于生活,否则会被各种纷纷扰扰杀掉。所以,想要成为艺术家,必须先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妥当,而艺术家的责任,就是在摆脱这些羁绊之后,完全释放自己,完全沉醉于艺术,创作更有思想的作品。这是对艺术的责任,也是艺术家对外界的责任。

  在和平时期,没有重大的心灵刺激,艺术家的成长,是无时无刻都在追寻艺术创作源泉的成长,这种追寻是纯粹的题材发现和心灵挖掘,不能受到丝毫牵绊。“艺术”本身就已经摆脱了目的性,不是“为了谁”,却又可以“谁都为”,“艺术”永远是心泉的流淌,是属于所有人;“家”,是“大家”,是无拘无束的追求,是无所欲求却又心怀天下。艺术家追求的是“自我”,是“自由”。

  这样的创作才能被世人认同,让世人做出不同的解读,受到世人的收藏与流传。另一方面讲,艺术是建立在被接纳者感动的基础上,艺术完成的最后一道工序,是被欣赏者接纳。只有作品得以被他人接纳和流传的艺术创作者才能称得上艺术家,而作品被欣赏者接纳,又是因为作品体现的艺术家摆脱羁绊所追求的自由和思想,带给他们以心灵的洗涤和启示。

  艺术作品的价值也在于此,艺术家的责任也在于此。

  窦洪涛:我想请问“石古”二字的由来?

  石古:我查过全国叫“石古”真的不多。其实这二字经过了一个漫长过程的演变。在大学时我取的是“食古不化”中的二字。因为人离不开粮食,后来当我重新认识艺术道路,便演化为“石古”二字。

  首先,“石”字和我绘画临摹有关,带“石”字的画家不胜枚举,齐白石、白雪石、傅抱石、石齐、石虎……我觉得“石”字能给我带来好运,这有点儿开玩笑的意思。石头,就是玉,是人格的第一要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不琢不成器,做美玉不是目的,关键是用一生去雕琢,我认为这种“石头精神”一定要传承下去。“古”就好解释了,

  向古人学习,心存敬畏。用扎实的传统积累一点点垫高自己,看得更远。

  第二,我一直在学习大篆,石鼓文是必修课,这和我的专业有关,我觉得人应该学习传统。

  第三,我想通过语言表达我对艺术的评价。我去录节目的时候,大家认为我很能说。作为对评论领域的追求,我有两个“口”,一个代表艺术,一个代表人民的心声。

  第四,我在黄河北边长大。从小生活在一马平川的平原,海拔最高的要数坟头了,我们那边有座山丘,还被命名为假山,哈哈!我从小就想为什么会生活在平原呢,为什么不长在山区,为何不长在江南水乡?生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心愿。

  第五,“石古”这两个字简单易行,比较好写,两个字比较端庄,古人有字号,以字称呼,如苏轼,我们都称为苏东坡,这也是中国传统的一种继承。

  第六,从古自今,所有文体转换中只有“石古”二字没变过,这遵循了“极简主义”,我很喜欢。

  第七,很重要的一点,海枯石烂,我心不变。

  窦洪涛:有本书叫《左手是疯子,右手是天才》。有个疯子天天蹲在石头旁听石头生长的声音,一蹲就是半个月,写书作者因为好奇也蹲在旁边听,这个疯子说了一句:“你也是蘑菇!”一沙一世界,将沙无限放大的话,便是一片无垠的沙漠。我想说即使海枯石烂,“我心”不变,你的艺术追求也一直未变。

  石古:说得好,海枯石烂,我心不变,我对艺术的追求从未改变。这是“石古”最深层次的含义。我有时候练字能练成魔,有一天晚上,我在小湖边亭子里练赵孟頫《胆巴碑》,练到夜里两三点,一点倦意都没有,越练越精神。突然,两个古人的身影映照在我面前,对我进行书法指点,感觉我能和赵孟頫管道升夫妇对话了。后来说起来,还觉得后背发凉,真是神了!

  窦洪涛:我在数年前,思索中国经济问题、政企问题时,眼前偶尔也会冒出毛泽东会为我的作品加入他的观点。说到政企问题,其实很多企业,企业的大领导既是董事长也是党委书记,政企是一体化的。

  石古: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开始要求党政分开,到今天更多的是政企一体化。在企业经营方面,是企业的经营者,在党政方面,是党章的执行者和推行者。共产党的信仰也企业的理念有机结合,有利于实现企业更好的发展。

  同样我也是一个企业运营的参与者,除了做过文化传媒,还有一个参股企业——山东八达路桥。我的发散性思维使得人生的宽度更宽了,我的发散也开始有收获了。

  说到收徒,我现在已经收了十个徒弟。大徒弟是我的学生,我和他在大学时建立了很好的师生友谊。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为他投入了一笔资金,不问回报,现在他成立了山东八大路桥,我是股东。

  二徒弟叫李民生,是在我做庆典的朋友,十几年前做音响师时打动了我,现在有自己一份执着的事业,干得非常好。

  三徒弟叫邱志刚,是北京国联商学院的创始人和院长,是中国十大演讲师之一,现在也收徒了。

  四徒弟是拜师的发起者,原先邱志刚在一个公司,后来离开在河北邯郸包地搞起了养殖。

  五、六、七、八,四个徒弟是鲁能地产的销售人员,曾经专门为我做了个策划叫“石古时间”。听了我的演讲非得拜我为师。

  九徒弟宋学宝,和我关系一直不错,现在做期货投资;十徒弟是九徒弟的老弟弟,也拜我为师了。

  这样甲午年,我收完了十个徒弟。当他们磕头、上香的那一刻,我们后背一阵凉风钻上来,敬畏感一下子就有了!

  可别说,这一收徒,“师父、师娘”这么一叫,我和妻子觉得这两年真见老了!

  窦洪涛:那号开元,当如何解释?

  石古:我的收藏老师叫董开元,我拜他为干爹,后来我直接把他尊为父亲,现在加上我的父母亲,我的岳父母,我有三位母亲,三位父亲。每年过年过节我都会先看我的师傅和师母。这也正是“开元斋”的由来。

  再者“开”、“元”二字文字演化没有多大变化,也遵循了极简主义。

  窦洪涛:你的信仰是什么?

  石古:我是1994年4月26日入党,说来是位老党员了。不加修饰地说,我是一个忠实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我系统仔细地学习过马哲。

  中国实行一党执政、集中领导,实行民主集中制,符合中国国情。自秦开创和奠定的“君主专制加中央集权”的政体影响了中国整整二千多年。二千年前我们实行一统专制,二千年后,国共内战时,毛主席独创性地提出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决策,通过二万五千里长征,1949年,中国共产党最终取得大陆地区的控制权,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共产党人的经验告诉我们:相信党!这就是我的信仰。

  一切要从实际出发,我们不能唯理论,因为理论随时代变化会增添新的内容。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是要理论加实践。很多艺术家只要一提信仰共产党便嗤之以鼻,在我深入地研究了我党历史之后,我深信之。我愿意这样表达。

  窦洪涛:回到对话的最初,您怎样阐释自己,或者说“石古刘志军是谁”?

  石古:我是我爹的儿,我是我儿的爹,我是个中国人。我泡在中国的文化里,在中国的土壤上,结出的是中国的果实。

  我已经47岁了,我有自信选择一个天地间的位置,那就是艺术的石古,而刘志军的归宿和理想目标,也已经投入到了艺术的石古身上,让刘志军可以有幸以石古的身份,走到艺术的深处。

  窦洪涛:您会的!

  石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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