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维在收藏界一干就是30年,昔日的年轻小伙如今已变成中年收藏家。梦想尚未成就,努力仍在奋力前行。
薄维能够搞收藏,并非半路出家,而是他从小耳濡目染,在件件古玩的陪伴下长大,长期受到父亲的影响,才让他的人生踏上了收藏之路。
以前人们对宗祠文化看得格外重,祖上几代人的名讳,子孙们都会铭记。科考时代,考生们还要写出祖辈到自己十代人的履历,可到如今,凡是祖上没有名人的,能被后代记住的祖辈亦是寥寥无几。
薄维的曾祖父薄鳳鳴在民国期间为天津和平区劝业场做民国巡捕房局长,曾祖父与民国四公子中袁克文,袁克定,张伯驹都是好朋友交往甚密。薄鳳鳴擅收藏,家道殷实,家中藏有上万件历朝历代珍品。
薄维的祖父却没有像曾祖父那样进入仕途,而是选择了学医,祖父年轻时处在战争岁月里成了一名郎中。祖父一辈子行善积德,为穷人免费看病送药。曾祖父殁了,祖父便继承了曾祖父的所有家产。祖父穷其一生,研究医术,对古玩收藏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祖上留的东西没有变卖而已。
薄维的父亲子承父业,同样也成了一名郎中,后来人们便不沿用这个称呼了,称行医的为大夫。父亲不仅精通中医,而且对于古玩颇有研究。坦白的说,父亲可以称得上一个地地道道的古玩迷。
文革期间破四旧的风声越来越紧,薄维的爷爷感到情况不妙,于是在自家老宅里挖了多处深坑,将一件件珍贵的古玩用油布包裹好埋在地下。不过多久,家里便来了不速之客,将老宅里的古玩给整整装走了9卡车。
父亲一家被迫搬离祖上留下来的宅院,不得不租住到了天津一处破落的大杂院里。
低矮的大杂院里居住着十几户人家,薄维就是在大杂院里出生的,那年是1974年。
在那个岁月,家家户户基本山都是一无所有,真可谓人人平等,越穷越光荣,越穷越能娶上媳妇。薄维的祖辈们成分不好,一家人搬到大杂院里的日子过得也是无比艰难。好在薄维的父亲会看病,日子勉强凑合过得去。那会人们穷得比较厉害,看病连个几毛钱都拿不出来,买个药都要赊账。薄维的父亲常常免费帮穷人看病,施舍药物。
薄维一家居住的大杂院里有户这样的人家,这家男主人姓张,薄维叫他张爷爷。张爷爷老夫妻俩当时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张爷爷老伴在那段岁月受到了意外打击疯掉了,天天骂人,张爷爷拿自己的老婆也没有办法。同在一处居住的邻居没有人搭理张爷爷老夫妻俩。张爷爷比老伴还大五岁,腿脚不便,老两口的生活可想而知。薄维的父亲是个热心肠,经常照顾张爷爷老夫妻俩,冬天帮助老人家买煤球,生火,倒垃圾,天天帮老人买菜。两位老人病了,薄维的父亲总会给老人免费看病,并送上药物。
张爷爷给薄维的父亲讲过他年轻时的故事,提起往事,老人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张爷爷说自个儿年轻的时候是孙文先生的御厨,每天负责给孙先生做饭。张爷爷与孙文先生最后分别的时候,孙文先生赠送了张爷爷一枚加措活佛的印章和几件藏品。张爷爷后来生活即便遇到困难,也没有舍得将孙文先生赠给自己的东西变卖。
落叶总要归根,更何况人呢。张爷爷预感自己不久将要离世,便向薄维父亲告别,临走时,张爷爷又把孙文先生赠送自己的加措活佛闲章和几件藏品送与薄维的父亲,以此来留念。薄维父亲说什么都不肯要,“那是孙先生留给您的,您老好好放着吧。”张爷爷说:“我来日无多,此一别怕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如果没有你们一家关照我们老两口,怕是前几年我们就要死了。你们一家对我们的恩情无以为报,你收下这些东西,算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报答你们。你若不肯收,即便我躺进棺材里也不会瞑目。”说到感伤处,大家都掉下泪来。
父亲把张爷爷老两口送到了北京火车站,给了老人一百块钱当路费。此后,薄维一家便与张爷爷断了联系,也不知老人几时仙逝的。
多年以后,一家人重回老宅子,薄维的父亲将埋在院子里的老古董给小心翼翼地挖出来,这些老物件得以重见天日。
八十年代,收藏并不太流行,很多老物件都是白菜价,几块钱,甚至几十块钱就能买到一件货真价实的古代民间文物。薄维的父亲对收藏特别痴迷,虽然一个月才能挣一百多块钱,但薄维的父亲把挣的工资都用来购买老物件了。因此弄得家里十分拮据,全家人只能靠薄维的母亲那点微薄薪水过活。
薄维的母亲退休后,便开始摆摊换东西,常把家里收藏的古董给卖出去补贴家用。
1988年,薄维背着书包拿着作业本跟随父亲来北京潘家园倒腾古玩。那会潘家园还没有正式的旧货市场,更没有古玩城,大家都是手里拿着东西进行买卖。
初到北京潘家园,这里还是一个显得很荒凉的地方,当时除了一座正在修建的河南大厦,旁边就连民房都没有,三环路上的车也很稀少。
1991年,潘家园旧货市场成立,薄维成了潘家园第一批商户。那会儿,薄维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财物管理,业余职业练摊卖古董,周六日必然会来北京卖古董。每逢周五,薄维便要坐专车从天津赶往北京,以便于次日清晨摆摊。薄维长年乘坐的专车是一辆破旧淘汰的波兰大车,这车一年四季都会在半夜十二点发车,夏季蚊虫叮咬不断,冬季即便穿两个棉裤都感觉不到身上有温度。
潘家园旧货市场早晨都是5点半开门,薄维总是第一个推着小车站在门口等着市场开大门。
直到1996年,32岁的薄维正式辞去工作,专业从事收藏,每到周五、周六、周日,薄维必然是在古玩市场度过的,卖古玩,或者在全国各地古玩市场淘宝贝,即便病了打着点滴也要坚持,这么多年,薄维从没有在五六日休息过一次。即便后来薄维的古董店开到了9家店,薄维还是非常拼命的工作,从来没有过花前月下,没有旅游过,更没有任何娱乐。这么多年,薄维一直孤独的坚持着收藏事业,把整个青春的生命都献给了收藏事业。
有一次电视台在为薄维做纪实专题片时,编导问薄维,“薄馆长,您有两个儿子,今后您哪个儿子会继承您的事业?”薄维说:“孩子有他们自己的爱好和兴趣,首先我不会把自己的爱好强加给孩子,尊重孩子的选择。一切顺其自然,我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健康成长,让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童年。我只想培养孩子有一颗感恩的心,让他们懂得自食其力。”
能够干成大事,除了自身努力,也需要有贵人的帮助。贵人往往是可遇不可求,在人生的事业中,若兴遇贵人帮忙可以更好的成就个人的事业。薄维在收藏生涯中同样也遇到了几位大贵人,其中一位名叫唐裕。唐裕老先生现在已经有90岁高龄,祖籍祖籍福建安溪,现居新加坡,他是一位成功的投资家,曾为福建公益事业捐赠几个亿。唐裕老先生一生大大小小的公益做了无数,是一位很低调的慈善家。薄维在二十多年前与唐裕老先生相识,唐裕老先生告诉薄维一番话,薄维至今记忆犹新。唐裕老先生同薄维讲:“要知道谁是谁?要对身边的人好。”多年来,薄维一直将这番励志话语铭记在心,并贯穿到自己的生活当中。
薄维喜欢饮酒,每每收藏到好物件时,便会邀上三五个好友一同小酌几杯,欣赏自己收藏的宝贝。眼下,薄维的收藏品只进不出,手头一直比较紧张,日子过得颇为节俭。他理想是要建成自己的第一家博物馆,然后将成功的模式复制到全国,最终建多家民间博物馆。让更多的人能够欣赏到不同时代的艺术品。为此,薄维放弃了以卖养藏的安逸生活,开始重塑自己人生下阶段新的奋斗目标,从小爱到大爱,传播一种思想,一种文化,一种情怀,一种收藏境界。
出生在收藏世家、中医世家,这让薄维对中医养生文化颇有研究。薄维要做的事情属于文化养生,他认为文化可以陶冶一个人的情操,文化能够养心,让人的心态变得年轻。历朝历代的民间文物,见证着一个时代的兴衰,每一件器物上边都遵循着时代人文思想、社会礼法,了解历史的真相,便能达到人生的另一番境界,这也便是人们常说的“大德者方得其寿”。
社会发展很快,经济高速运转,一切都在为经济服务,钱让人们变得躁动不安,各行业都在向钱看,不安的情绪,让人们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与社会压力。薄维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的快节奏,他想做的事情,就是让人民行动的节拍慢下来,让人们通过历史文化遗迹重新认识到生命的存在。历朝历代收藏这些民间藏品的人都已经不再人世了,活着的注定从空中来,最后还到空中去,只有活着的时候一切还属于自己,人一旦没了,万物与自己无关。或许生命再次轮回。在活着的时候,最重要的莫过于健康、平安、知足、安心。
薄维说:“民间文物的价值不仅仅局限在金融方面,更在于它记录着一个真真切切的时代,而这个远离我们的时代变得可以触手可摸,给人新的思考。”